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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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怎麽可能,”黑衣少年朝墓碑的方向看了一眼道，“那個只是給外人看的。”
說著，黑衣少年微微一揮袖, 只見一層柔軟的透明光壁就出現在了葉拂面前，正好將竹屋和墓碑隔開。
“額，我昨晚上就是撞到這玩意兒了嗎？”葉拂指著透明光壁問道。
黑衣少年點了點頭：“其實正常人是不會撞上的, 更不會發現靈璧, 因為它會擾亂感官, 但是你跑得太快了，而且你的身體似乎有些與眾不同，靈壁將你撞擊的行為判定成了惡意攻擊, 這才出現了昨晚的情況。”
葉拂：“……”
合著她被撞暈還是因為她過高的防禦力……
“對了,”葉拂又想起了什麽，問道, “為什麽我在這裏無法使用靈氣。”
黑衣少年理所當然地回答道：“你的靈根都沒有了, 怎麽使用靈氣？”
葉拂知道西門狗狗這是誤會她了，她剛想出言解釋一下, 又及時住嘴了，她估摸著眼前這黑衣少年應該回答不出來這麽高深的問題，她還是去問流雲真君好了。
“這邊。”黑衣少年擡手指著一個方向，示意葉拂跟著他走。
葉拂趕緊跟在黑衣少年身後順著樓梯向下走，山路有些崎嶇，空氣很潮濕，隨著高度的下降, 周圍的空氣也在變冷。
葉拂其實還真的挺佩服流雲真君這位祖師的, 六千年來, 這個世界還是哪哪都能看到她的痕跡, 不知道當年她活著時，又是怎樣的一番盛況……
這般想著，她小心翼翼地瞄了走在前面的黑衣少年一樣，心中不免依舊有些震驚，葉拂不是個臉盲的人，一般來說她見過一次的人，第二次再見一定能認出來，但這個和螭龍長得一模一樣的西門狗狗實在是和螭龍太不一樣了，雖然五官是完全相同的，甚至可以說是覆制粘貼出來的，但氣質卻判若兩人。
螭龍雖然外表是個沒長大的少年模樣，但一出來就是一臉的桀驁不馴，囂張至極，跟個大反派似的，至於這個西門狗狗……是真的一股狗味，低眉順眼，一副溫順忠誠的模樣，也不知道流雲真君是怎麽把他培養成這樣的……
“西門先生，你是從什麽時候跟流雲祖師生活在這裏的？”葉拂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黑衣少年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他道：“從我有記憶開始，我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主人，也一直受到主人的照顧。”
好活，流雲祖師這波是給自己養了個小男仆啊，還把臉整成了死對頭的樣子，葉拂很好奇，如果有一天螭龍和西門狗狗見面了，會發生什麽。
很快，葉拂便七拐八繞地跟著黑衣少年來到了一處冒著寒氣的山洞入口，山洞的邊緣結著一些冰晶，可以看得出來裏面很冷。
“流雲祖師在這裏面？”葉拂一臉的古怪。
“對呀。”西門狗狗點了點頭，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他率先向陰森地山洞走去，腳步很穩。
葉拂猶豫了一下，也咬牙跟了上去。
剛一走入山洞，周圍的空氣便驟然變冷，視野也瞬間暗了下來，山洞很大，凹凸的巖壁上結著一層霜，葉拂感覺自己的呼吸都開始冒白氣了，好在她的身體機能比較好，並不會感覺太過寒冷。
但是這個地方還真挺奇怪的，流雲真君為什麽會在這裏？
葉拂跟在西門狗狗後面，一路走到了山洞深處，因為無法使用靈氣，她的神識無法外放，所以直到走近時她才看清楚山洞中的全貌。
只見洞穴中央安靜地躺著……一口冰棺？？？
冰棺裏面有一個白衣女子，她定睛看去，女子的皮膚很白，白得近乎於冰冷，明明不帶絲毫生氣，卻依舊讓人覺得很美，黑色的頭發被好好地整理過，她安靜地躺著，兩手在腹部交疊，閉著眼睛，眉眼安寧。
雖然如此，但是……這真的是一具屍體啊！！
葉拂皺眉盯著冰棺中的屍體時，一個幽幽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了過來。
“你一直盯著吾的屍體看做什麽？”
“啊！”葉拂被嚇得大叫了一聲，猛地轉頭，便看到了一個和冰棺中的女子一模一樣的人突然出現在了她身後。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流雲真君，她對於葉拂的表現極為不滿：“有點禮貌好不好，哪有人會在別人的屍體旁邊大呼小叫？”
西門狗狗一見到流雲真君，立即露出了狗一樣的溫順表情，巴巴湊上去道：“主人，我把人帶來了。”
“嗯，真乖。”在葉拂怪異的目光下，流雲真君伸出手來揉了揉西門狗狗的頭發，然後手掌一翻，她的掌心便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小繡球，她一揚手便將繡球向外扔去，那繡球很快就化為了一道靈光擊射了出去。
西門狗狗見狀眼睛都直了，整個人也化為了一道黑光跟隨著繡球消失的方向飛去。
葉拂目瞪口呆地目送著兩道靈光飛遠，這才吃驚地轉回頭來看向流雲真君。
“你那是什麽表情？沒見過狗嗎？”
葉拂被一噎，艱難道：“第一次見如此別致的狗。”
流雲真君竟然點了點頭認可葉拂這句誇獎。
葉拂：“……”
她發現眼前這個流雲真君和當初在萬靈閣秘境中看到的那具人偶有著明顯的不同，她更加鮮活，表情也更加靈動，當然，她說起話來也是相當的毒，能做出把死對頭當狗養的行為，怪不得螭龍會如此討厭她。
不過葉拂同樣能看出來，此時的流雲真君只是元神的狀態，她確實已經死了，她的屍體就躺在旁邊呢。
雖然如此，葉拂還是有些喜悅，當初在萬靈閣見到那具人偶時，葉拂心中就有許多疑問，但人偶卻一口咬定了她什麽都不知道，想知道答案就必須要找到本體，也就是說，真相於她而言已經唾手可得了！
“師祖……”
“閉嘴。”葉拂臉上諂媚的表情剛做到一半，就被流雲真君極為無情地打斷了。
“師祖，我就是……”
……想問幾個問題
葉拂茫然地張著嘴，發現後面的話竟然沒能說出來，流雲真君不知道幹了什麽，直接把她給整啞了，她張嘴嘗試了又嘗試，楞是一個音節都沒能發出來。
流雲真君瞥了她一眼道：“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吾現在心情不好不想回答。”
那您什麽時候心情好？葉拂真是服了這個祖師了，這是在搞什麽啊？不是在逗她嗎？
說著，流雲真君一掐指，一把竹編的躺椅就憑空出現了，她很隨意地往上一坐再一倚，撐著下巴看著葉拂道：“想讓吾回答你的問題，你得先回答吾的問題。”
葉拂：“……”
“啞巴嗎？明白了就做個表示。”
葉拂：“……”
可不就是變成啞巴了嗎？她在心裏強烈譴責著流雲真君倒打一耙的行為，但還是老實地點了點頭。
流雲真君“嗯”了一聲，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她對著葉拂一拂袖道：“行了，你現在能說話了。”
那神態和語氣竟然讓葉拂品出了一絲熟悉的味道……季無淵簡直跟她一脈相承啊！七星門掌門的不耐煩是批量生產的嗎？？
“師祖有什麽想問的，晚輩一定知無不言。”葉拂小心翼翼地說道。
流雲真君點了點頭：“你先說說，你自己知道自己是什麽情況嗎？”
“什麽情況？”葉拂一臉茫然，她嘗試著回答道，“修為盡失？靈根被廢？”
流雲真君沒露出什麽具有指向性的表情，她只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又道：“你在萬靈閣見過吾了？”
“見過了。”葉拂老實點頭。
流雲真君又“嗯”了一聲，繼續問道：“你喜歡這裏嗎？”
這個問題讓葉拂覺得稍微有些奇怪，她想了想道：“秋槐鎮上的人都人美嘴甜，生活在這裏很舒心。”
“吾問的不是秋槐鎮，吾是問你，你喜歡這個世界嗎？或者，換一個說話來問，你對這個世界有歸屬感嗎？”流雲真君說出最後一句話時，她的目光落在了葉拂身上，她的眼神很銳利，仿佛能將葉拂全部的想法看穿一般。
葉拂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流雲真君會這麽問，這個問題中函蓋的暗示實在是太明顯了，流雲真君果然什麽都知道，她知道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也因此她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歸屬感……葉拂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或者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開始，她想的最多的就是該怎麽在這個世界活下去，這裏和她原本的時代不同，這裏不和平，到處充滿著意外和死亡，強者如雲，一招不慎，她可能就會丟失性命，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想自己到底喜不喜歡這裏，又是否有歸屬感。
流雲真君也沒催促她，而是道：“希望你可以說出你最真實的想法，如果撒謊，吾會殺了你。”
葉拂擡眸看向了流雲真君，這位師祖的神色很冷淡，但殺意卻非常直率，足以見得，她不是在開玩笑。
葉拂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麽才算是有歸屬感，如果說我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感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也有在乎的人，雖然我時常會表現出不在意，嘴上總是說著無所謂，但感情這種東西從來不是可以控制的，我不管再怎麽自我暗示，也不可能真的做到冷酷無情……”
她微微停頓了一下才又道：“……但是如果說我有歸屬感，那也是不可能的，我不喜歡打打殺殺，但這個世界的生存之道就是如此；我不喜歡弱肉強食，但這個世界以強者為尊，藐視弱小；我喜歡的和平是這個世界不曾有的，甚至就連氣運都對我帶著強烈的偏見，我怎麽可能對這個世界有歸屬感？”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流雲真君露出了沈思之色。
“對！”葉拂點頭。
“吾明白了。”流雲真君不知為何竟然露出了輕松的神情，她似乎對葉拂的回答很滿意。
“師祖還有什麽想問的嗎？”葉拂有點兒忐忑。
流雲真君坐直了上半身，然後道：“吾的問題問完了，你想知道什麽，問吧，”她沈吟了一下又道，“不過吾不一定會回答。”
葉拂：“……”
葉拂想問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比如：“師祖，您知道我的來歷？”
“當然知道。”
“您是怎麽知道的？”
“天道告訴我的。”
“天道……是誰啊？它是人？”葉拂有點兒摸不著頭腦。
流雲真君瞥了葉拂一眼然後道：“天道就是那個一直在背後提醒你的東西。”
葉拂驚了，一直在背後提醒她的東西不就是系統嗎？
不是啊，是不是搞錯了。
葉拂發現她可能一直以來都認錯人了，她道：“師祖，我以為天道是那個，就是那個啊，”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就是那個影響著氣運，讓所有和女主角作對的人都變得倒黴的那個。”
“那個不是天道，”流雲真君搖了搖頭，“那是……姑且稱它為法則吧，它是這個世界存在的基石，是此界的法則，但天道不是它。”
葉拂大為震撼，她楞楞地看著流雲真君，好半天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這話裏的信息量太大了，葉拂以前一直都以為系統可能是個不知道是什麽的鬼東西，在通過影響她，來對付天道。
但如今看來似乎完全不對，系統本身就是來自於天道，那麽這場爭端就變成了天道在對付法則。
流雲真君說法則是這個世界存在的基石，這也是非常好理解的，因為這整個世界就是一本書而已，書的主角和劇情不就是這個世界存在的基石嗎？如果主角和劇情不存在了，這本書也就不存在了。
可是……
“天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流雲真君反問道：“當天道發現這個世界不再受她控制時，你覺得她會做什麽？”
葉拂沈默了。
“……那師祖，天道就在通天梯之上嗎？”
如果天道是一個有思想，可以溝通的人，或者是生命體，葉拂覺得她可能有必要和天道見上一面。
流雲真君點了點頭，然後很惋惜地道：“不過你現在上不去。”
“為什麽？”葉拂不解。
“因為法則，”流雲真君回答得很理所當然，“你非氣運之子，你要如何上此界的巔峰，通天梯呢？”
“氣運之子就能上通天梯嗎？”
“自然。”流雲真君點了點頭。
葉拂下意識捏緊了拳頭：“可是師祖，在很多傳聞裏面，我聽說您也上過通天梯。”
流雲真君道：“我確實登上過通天梯，吾也在通天梯之上見到了天道，但你也看到了，吾死了，法則殺了吾，但是天道同樣也容不下吾，因為吾拒絕了她的邀請，也因此，她選擇了你。”
葉拂發現，流雲真君真的每一句話都會讓她震驚，她好半天才緩過來，然後道：“師祖，您可以稍微說得仔細一些嗎？我還是不能明白。”
“這有什麽不明白的，”流雲真君道，“法則選出了自己的天命之子，扶持他們，影響著這個世界的發展，使得天道失去了操控這個世界的權力，天道自己要將這個本就屬於她的東西奪回，所以她需要一個人來幫助她對抗天命之子……嗯，從某種角度來講，其實天道是在無條件幫助你。”
好家夥，可真是好家夥，葉拂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路人甲，結果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天道培養出來的終極打手。
葉拂指著自己問道：“師祖，如此說來，我這樣算是成了天道的棋子嗎？”
“不能這麽說吧，”流雲真君皺起了眉頭，“怎麽說呢，吾曾見過天道，包括吾在內，甚至於此界的天命之子在她眼裏都只是棋子而已，她對於吾等總是有一種……不可一世的傲慢，也因此，吾才寧可選擇死亡，也拒絕了她的邀請……但是她對你的態度卻非常的不一樣，吾可以肯定，她絕對沒將你當作棋子。”
葉拂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為什麽？”
她不能理解。
流雲真君看向了葉拂，表情有些奇怪：“你猜不出來嗎？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很容易想到，那就是……天道把你當成了同類。”
“同類？？”葉拂被這個詞驚到了，“我怎麽可能和天道是同類？”
“你見到她之後自然就能明白了。”
“那我要怎麽才能見到她？”又回到了這個問題上。
“吾會幫助你，但也是有條件的。”流雲真君從躺椅上站了起來。
“什麽條件？”葉拂問道，只要流雲真君說出來的條件不會對她的生命產生威脅，她都會去盡力嘗試的，見到天道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她迫切地需要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會到這個世界，她也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結束之後，她到底能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流雲真君道：“吾需要你出手將螭龍給處理掉。”
“啊？”葉拂懵了，“螭龍不是不死不滅嗎？我怎麽處理。”
“把他帶到這裏就行，吾自然有辦法對付他。”
葉拂道：“他現在的殘魂附身於寧簌簌身上，我是不是需要將寧簌簌給一並帶來？”
流雲真君“嗯”了一聲：“不過除此之外，你還需要去尋找螭龍的屍體，他被吾分屍了，屍體散布在眠川的各個角落，吾會讓狗狗給你一枚標有坐標的玉簡，你只要將螭龍的屍塊收集起來，再帶著他的元神來此處見吾便可以了……”
流雲真君面無表情道：“天道和法則忙著內鬥，再無人出手螭龍，真的會天下大亂的，誰掌控這個世界吾並不在乎，但吾不能看著這個世界生靈塗炭。”
能看得出來流雲真君對所謂的天道和法則非常的不滿，葉拂心中隱約生出了一種怪異的感覺，流雲真君在提到“天道”時，用了一個詞來形容她，她說天道很“傲慢”，如此看來，還的確有夠傲慢的，他們忙著為誰能最終掌控這個世界而打得不可開交，對於這個世界本身卻並不是很在乎，反倒是流雲真君在擔心可能會天下大亂、生靈塗炭這種事情。
“葉拂，”流雲真君突然道，“其實你與吾想的並不一樣。”
“師祖以為我是什麽樣的？”
“天道會選擇你，甚至將你當作同類，吾以為你對待我們的態度會和天道一樣，一樣的傲慢。”
葉拂：“……師祖您可真是太高看我了，我哪敢傲慢……”
一穿越過來就遭遇了一系列的毒打，在這樣一個充滿了死亡和危險的世界，她還能上哪傲慢去？
流雲真君輕輕笑了一下，她道：“吾本來都做好了殺你的打算。”
葉拂：“？？？”
“先誆騙你去對付螭龍，待到吾將螭龍重新封印起來後，再將你殺了，簡直一箭雙雕，但是將你殺了治標不治本，你的態度讓吾覺得吾可以冒險嘗試一次。”
葉拂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師祖還打算讓我做什麽？不會是讓我去對付天道吧？”
她覺得自己並沒有那個本事……
一個莫名其妙的“法則”就能把她搞得這麽慘，要是被“天道”和“法則”視為共同的敵人，她可能立馬就涼了……
“並不是，”流雲真君搖了搖頭，她道，“吾要讓你做的事情，等你將螭龍帶來了，吾再告訴你。”
葉拂：“……”
合著這還是個未完待續，欲知後事如何，還得聽下回分解。
葉拂沈默了一下，果斷放棄了追問，以這位師祖的德行，她不想說的，追問也不可能追問出來的，而且就這惡劣的性格，追問狠了說不定會被她暗戳戳地穿小鞋。
所以現在還有另一個問題：“那個，師祖……您讓晚輩去對付螭龍，但是晚輩根本就打不過他呀。”
上次和螭龍對上的時候葉拂就覺得非常吃力。
“怕什麽，你不會以為你已經完全掌握了雲影槍的用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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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黑衣少年朝墓碑的方向看了一眼道，“那個只是給外人看的。”
說著，黑衣少年微微一揮袖, 只見一層柔軟的透明光壁就出現在了葉拂面前，正好將竹屋和墓碑隔開。
“額，我昨晚上就是撞到這玩意兒了嗎？”葉拂指著透明光壁問道。
黑衣少年點了點頭：“其實正常人是不會撞上的, 更不會發現靈璧, 因為它會擾亂感官, 但是你跑得太快了，而且你的身體似乎有些與眾不同，靈壁將你撞擊的行為判定成了惡意攻擊, 這才出現了昨晚的情況。”
葉拂：“……”
合著她被撞暈還是因為她過高的防禦力……
“對了,”葉拂又想起了什麽，問道, “為什麽我在這裏無法使用靈氣。”
黑衣少年理所當然地回答道：“你的靈根都沒有了, 怎麽使用靈氣？”
葉拂知道西門狗狗這是誤會她了，她剛想出言解釋一下, 又及時住嘴了，她估摸著眼前這黑衣少年應該回答不出來這麽高深的問題，她還是去問流雲真君好了。
“這邊。”黑衣少年擡手指著一個方向，示意葉拂跟著他走。
葉拂趕緊跟在黑衣少年身後順著樓梯向下走，山路有些崎嶇，空氣很潮濕，隨著高度的下降, 周圍的空氣也在變冷。
葉拂其實還真的挺佩服流雲真君這位祖師的, 六千年來, 這個世界還是哪哪都能看到她的痕跡, 不知道當年她活著時，又是怎樣的一番盛況……
這般想著，她小心翼翼地瞄了走在前面的黑衣少年一樣，心中不免依舊有些震驚，葉拂不是個臉盲的人，一般來說她見過一次的人，第二次再見一定能認出來，但這個和螭龍長得一模一樣的西門狗狗實在是和螭龍太不一樣了，雖然五官是完全相同的，甚至可以說是覆制粘貼出來的，但氣質卻判若兩人。
螭龍雖然外表是個沒長大的少年模樣，但一出來就是一臉的桀驁不馴，囂張至極，跟個大反派似的，至於這個西門狗狗……是真的一股狗味，低眉順眼，一副溫順忠誠的模樣，也不知道流雲真君是怎麽把他培養成這樣的……
“西門先生，你是從什麽時候跟流雲祖師生活在這裏的？”葉拂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黑衣少年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他道：“從我有記憶開始，我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主人，也一直受到主人的照顧。”
好活，流雲祖師這波是給自己養了個小男仆啊，還把臉整成了死對頭的樣子，葉拂很好奇，如果有一天螭龍和西門狗狗見面了，會發生什麽。
很快，葉拂便七拐八繞地跟著黑衣少年來到了一處冒著寒氣的山洞入口，山洞的邊緣結著一些冰晶，可以看得出來裏面很冷。
“流雲祖師在這裏面？”葉拂一臉的古怪。
“對呀。”西門狗狗點了點頭，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他率先向陰森地山洞走去，腳步很穩。
葉拂猶豫了一下，也咬牙跟了上去。
剛一走入山洞，周圍的空氣便驟然變冷，視野也瞬間暗了下來，山洞很大，凹凸的巖壁上結著一層霜，葉拂感覺自己的呼吸都開始冒白氣了，好在她的身體機能比較好，並不會感覺太過寒冷。
但是這個地方還真挺奇怪的，流雲真君為什麽會在這裏？
葉拂跟在西門狗狗後面，一路走到了山洞深處，因為無法使用靈氣，她的神識無法外放，所以直到走近時她才看清楚山洞中的全貌。
只見洞穴中央安靜地躺著……一口冰棺？？？
冰棺裏面有一個白衣女子，她定睛看去，女子的皮膚很白，白得近乎於冰冷，明明不帶絲毫生氣，卻依舊讓人覺得很美，黑色的頭發被好好地整理過，她安靜地躺著，兩手在腹部交疊，閉著眼睛，眉眼安寧。
雖然如此，但是……這真的是一具屍體啊！！
葉拂皺眉盯著冰棺中的屍體時，一個幽幽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了過來。
“你一直盯著吾的屍體看做什麽？”
“啊！”葉拂被嚇得大叫了一聲，猛地轉頭，便看到了一個和冰棺中的女子一模一樣的人突然出現在了她身後。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流雲真君，她對於葉拂的表現極為不滿：“有點禮貌好不好，哪有人會在別人的屍體旁邊大呼小叫？”
西門狗狗一見到流雲真君，立即露出了狗一樣的溫順表情，巴巴湊上去道：“主人，我把人帶來了。”
“嗯，真乖。”在葉拂怪異的目光下，流雲真君伸出手來揉了揉西門狗狗的頭發，然後手掌一翻，她的掌心便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小繡球，她一揚手便將繡球向外扔去，那繡球很快就化為了一道靈光擊射了出去。
西門狗狗見狀眼睛都直了，整個人也化為了一道黑光跟隨著繡球消失的方向飛去。
葉拂目瞪口呆地目送著兩道靈光飛遠，這才吃驚地轉回頭來看向流雲真君。
“你那是什麽表情？沒見過狗嗎？”
葉拂被一噎，艱難道：“第一次見如此別致的狗。”
流雲真君竟然點了點頭認可葉拂這句誇獎。
葉拂：“……”
她發現眼前這個流雲真君和當初在萬靈閣秘境中看到的那具人偶有著明顯的不同，她更加鮮活，表情也更加靈動，當然，她說起話來也是相當的毒，能做出把死對頭當狗養的行為，怪不得螭龍會如此討厭她。
不過葉拂同樣能看出來，此時的流雲真君只是元神的狀態，她確實已經死了，她的屍體就躺在旁邊呢。
雖然如此，葉拂還是有些喜悅，當初在萬靈閣見到那具人偶時，葉拂心中就有許多疑問，但人偶卻一口咬定了她什麽都不知道，想知道答案就必須要找到本體，也就是說，真相於她而言已經唾手可得了！
“師祖……”
“閉嘴。”葉拂臉上諂媚的表情剛做到一半，就被流雲真君極為無情地打斷了。
“師祖，我就是……”
……想問幾個問題
葉拂茫然地張著嘴，發現後面的話竟然沒能說出來，流雲真君不知道幹了什麽，直接把她給整啞了，她張嘴嘗試了又嘗試，楞是一個音節都沒能發出來。
流雲真君瞥了她一眼道：“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吾現在心情不好不想回答。”
那您什麽時候心情好？葉拂真是服了這個祖師了，這是在搞什麽啊？不是在逗她嗎？
說著，流雲真君一掐指，一把竹編的躺椅就憑空出現了，她很隨意地往上一坐再一倚，撐著下巴看著葉拂道：“想讓吾回答你的問題，你得先回答吾的問題。”
葉拂：“……”
“啞巴嗎？明白了就做個表示。”
葉拂：“……”
可不就是變成啞巴了嗎？她在心裏強烈譴責著流雲真君倒打一耙的行為，但還是老實地點了點頭。
流雲真君“嗯”了一聲，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她對著葉拂一拂袖道：“行了，你現在能說話了。”
那神態和語氣竟然讓葉拂品出了一絲熟悉的味道……季無淵簡直跟她一脈相承啊！七星門掌門的不耐煩是批量生產的嗎？？
“師祖有什麽想問的，晚輩一定知無不言。”葉拂小心翼翼地說道。
流雲真君點了點頭：“你先說說，你自己知道自己是什麽情況嗎？”
“什麽情況？”葉拂一臉茫然，她嘗試著回答道，“修為盡失？靈根被廢？”
流雲真君沒露出什麽具有指向性的表情，她只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又道：“你在萬靈閣見過吾了？”
“見過了。”葉拂老實點頭。
流雲真君又“嗯”了一聲，繼續問道：“你喜歡這裏嗎？”
這個問題讓葉拂覺得稍微有些奇怪，她想了想道：“秋槐鎮上的人都人美嘴甜，生活在這裏很舒心。”
“吾問的不是秋槐鎮，吾是問你，你喜歡這個世界嗎？或者，換一個說話來問，你對這個世界有歸屬感嗎？”流雲真君說出最後一句話時，她的目光落在了葉拂身上，她的眼神很銳利，仿佛能將葉拂全部的想法看穿一般。
葉拂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流雲真君會這麽問，這個問題中函蓋的暗示實在是太明顯了，流雲真君果然什麽都知道，她知道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也因此她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歸屬感……葉拂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或者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開始，她想的最多的就是該怎麽在這個世界活下去，這裏和她原本的時代不同，這裏不和平，到處充滿著意外和死亡，強者如雲，一招不慎，她可能就會丟失性命，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想自己到底喜不喜歡這裏，又是否有歸屬感。
流雲真君也沒催促她，而是道：“希望你可以說出你最真實的想法，如果撒謊，吾會殺了你。”
葉拂擡眸看向了流雲真君，這位師祖的神色很冷淡，但殺意卻非常直率，足以見得，她不是在開玩笑。
葉拂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麽才算是有歸屬感，如果說我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感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也有在乎的人，雖然我時常會表現出不在意，嘴上總是說著無所謂，但感情這種東西從來不是可以控制的，我不管再怎麽自我暗示，也不可能真的做到冷酷無情……”
她微微停頓了一下才又道：“……但是如果說我有歸屬感，那也是不可能的，我不喜歡打打殺殺，但這個世界的生存之道就是如此；我不喜歡弱肉強食，但這個世界以強者為尊，藐視弱小；我喜歡的和平是這個世界不曾有的，甚至就連氣運都對我帶著強烈的偏見，我怎麽可能對這個世界有歸屬感？”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流雲真君露出了沈思之色。
“對！”葉拂點頭。
“吾明白了。”流雲真君不知為何竟然露出了輕松的神情，她似乎對葉拂的回答很滿意。
“師祖還有什麽想問的嗎？”葉拂有點兒忐忑。
流雲真君坐直了上半身，然後道：“吾的問題問完了，你想知道什麽，問吧，”她沈吟了一下又道，“不過吾不一定會回答。”
葉拂：“……”
葉拂想問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比如：“師祖，您知道我的來歷？”
“當然知道。”
“您是怎麽知道的？”
“天道告訴我的。”
“天道……是誰啊？它是人？”葉拂有點兒摸不著頭腦。
流雲真君瞥了葉拂一眼然後道：“天道就是那個一直在背後提醒你的東西。”
葉拂驚了，一直在背後提醒她的東西不就是系統嗎？
不是啊，是不是搞錯了。
葉拂發現她可能一直以來都認錯人了，她道：“師祖，我以為天道是那個，就是那個啊，”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就是那個影響著氣運，讓所有和女主角作對的人都變得倒黴的那個。”
“那個不是天道，”流雲真君搖了搖頭，“那是……姑且稱它為法則吧，它是這個世界存在的基石，是此界的法則，但天道不是它。”
葉拂大為震撼，她楞楞地看著流雲真君，好半天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這話裏的信息量太大了，葉拂以前一直都以為系統可能是個不知道是什麽的鬼東西，在通過影響她，來對付天道。
但如今看來似乎完全不對，系統本身就是來自於天道，那麽這場爭端就變成了天道在對付法則。
流雲真君說法則是這個世界存在的基石，這也是非常好理解的，因為這整個世界就是一本書而已，書的主角和劇情不就是這個世界存在的基石嗎？如果主角和劇情不存在了，這本書也就不存在了。
可是……
“天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流雲真君反問道：“當天道發現這個世界不再受她控制時，你覺得她會做什麽？”
葉拂沈默了。
“……那師祖，天道就在通天梯之上嗎？”
如果天道是一個有思想，可以溝通的人，或者是生命體，葉拂覺得她可能有必要和天道見上一面。
流雲真君點了點頭，然後很惋惜地道：“不過你現在上不去。”
“為什麽？”葉拂不解。
“因為法則，”流雲真君回答得很理所當然，“你非氣運之子，你要如何上此界的巔峰，通天梯呢？”
“氣運之子就能上通天梯嗎？”
“自然。”流雲真君點了點頭。
葉拂下意識捏緊了拳頭：“可是師祖，在很多傳聞裏面，我聽說您也上過通天梯。”
流雲真君道：“我確實登上過通天梯，吾也在通天梯之上見到了天道，但你也看到了，吾死了，法則殺了吾，但是天道同樣也容不下吾，因為吾拒絕了她的邀請，也因此，她選擇了你。”
葉拂發現，流雲真君真的每一句話都會讓她震驚，她好半天才緩過來，然後道：“師祖，您可以稍微說得仔細一些嗎？我還是不能明白。”
“這有什麽不明白的，”流雲真君道，“法則選出了自己的天命之子，扶持他們，影響著這個世界的發展，使得天道失去了操控這個世界的權力，天道自己要將這個本就屬於她的東西奪回，所以她需要一個人來幫助她對抗天命之子……嗯，從某種角度來講，其實天道是在無條件幫助你。”
好家夥，可真是好家夥，葉拂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路人甲，結果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天道培養出來的終極打手。
葉拂指著自己問道：“師祖，如此說來，我這樣算是成了天道的棋子嗎？”
“不能這麽說吧，”流雲真君皺起了眉頭，“怎麽說呢，吾曾見過天道，包括吾在內，甚至於此界的天命之子在她眼裏都只是棋子而已，她對於吾等總是有一種……不可一世的傲慢，也因此，吾才寧可選擇死亡，也拒絕了她的邀請……但是她對你的態度卻非常的不一樣，吾可以肯定，她絕對沒將你當作棋子。”
葉拂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為什麽？”
她不能理解。
流雲真君看向了葉拂，表情有些奇怪：“你猜不出來嗎？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很容易想到，那就是……天道把你當成了同類。”
“同類？？”葉拂被這個詞驚到了，“我怎麽可能和天道是同類？”
“你見到她之後自然就能明白了。”
“那我要怎麽才能見到她？”又回到了這個問題上。
“吾會幫助你，但也是有條件的。”流雲真君從躺椅上站了起來。
“什麽條件？”葉拂問道，只要流雲真君說出來的條件不會對她的生命產生威脅，她都會去盡力嘗試的，見到天道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她迫切地需要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會到這個世界，她也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結束之後，她到底能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流雲真君道：“吾需要你出手將螭龍給處理掉。”
“啊？”葉拂懵了，“螭龍不是不死不滅嗎？我怎麽處理。”
“把他帶到這裏就行，吾自然有辦法對付他。”
葉拂道：“他現在的殘魂附身於寧簌簌身上，我是不是需要將寧簌簌給一並帶來？”
流雲真君“嗯”了一聲：“不過除此之外，你還需要去尋找螭龍的屍體，他被吾分屍了，屍體散布在眠川的各個角落，吾會讓狗狗給你一枚標有坐標的玉簡，你只要將螭龍的屍塊收集起來，再帶著他的元神來此處見吾便可以了……”
流雲真君面無表情道：“天道和法則忙著內鬥，再無人出手螭龍，真的會天下大亂的，誰掌控這個世界吾並不在乎，但吾不能看著這個世界生靈塗炭。”
能看得出來流雲真君對所謂的天道和法則非常的不滿，葉拂心中隱約生出了一種怪異的感覺，流雲真君在提到“天道”時，用了一個詞來形容她，她說天道很“傲慢”，如此看來，還的確有夠傲慢的，他們忙著為誰能最終掌控這個世界而打得不可開交，對於這個世界本身卻並不是很在乎，反倒是流雲真君在擔心可能會天下大亂、生靈塗炭這種事情。
“葉拂，”流雲真君突然道，“其實你與吾想的並不一樣。”
“師祖以為我是什麽樣的？”
“天道會選擇你，甚至將你當作同類，吾以為你對待我們的態度會和天道一樣，一樣的傲慢。”
葉拂：“……師祖您可真是太高看我了，我哪敢傲慢……”
一穿越過來就遭遇了一系列的毒打，在這樣一個充滿了死亡和危險的世界，她還能上哪傲慢去？
流雲真君輕輕笑了一下，她道：“吾本來都做好了殺你的打算。”
葉拂：“？？？”
“先誆騙你去對付螭龍，待到吾將螭龍重新封印起來後，再將你殺了，簡直一箭雙雕，但是將你殺了治標不治本，你的態度讓吾覺得吾可以冒險嘗試一次。”
葉拂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師祖還打算讓我做什麽？不會是讓我去對付天道吧？”
她覺得自己並沒有那個本事……
一個莫名其妙的“法則”就能把她搞得這麽慘，要是被“天道”和“法則”視為共同的敵人，她可能立馬就涼了……
“並不是，”流雲真君搖了搖頭，她道，“吾要讓你做的事情，等你將螭龍帶來了，吾再告訴你。”
葉拂：“……”
合著這還是個未完待續，欲知後事如何，還得聽下回分解。
葉拂沈默了一下，果斷放棄了追問，以這位師祖的德行，她不想說的，追問也不可能追問出來的，而且就這惡劣的性格，追問狠了說不定會被她暗戳戳地穿小鞋。
所以現在還有另一個問題：“那個，師祖……您讓晚輩去對付螭龍，但是晚輩根本就打不過他呀。”
上次和螭龍對上的時候葉拂就覺得非常吃力。
“怕什麽，你不會以為你已經完全掌握了雲影槍的用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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